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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歇性失踪,我觉得我是现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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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喜欢!

写得太棒啊啊……快意江湖,恋爱都带着杀伐气……这个夫人好纯情我好喜欢啊啊……qaq 谢谢墨总!好开心!

墨洛温:

请勿以任何形式转出LFT平台,RPS不要捅给真人


 @vanished 苍苍生日快乐~!你要的陆大侠x逍遥道长,收好~


其实昨天就该送的,然而……字数……【扶额。


文风不适合古风,写得各种底气不足……总之食用愉快和请不要嫌弃我QwQ


——————————————


(一)


嘉靖二十一年的这个深秋,天气冷得出奇。


严嵩和徐阶的对峙刚刚开始,文官集团依然很大程度上把持着朝政,皇帝醉心于丹药和修道,即使是鸦雀无声的三更天,也能看到宫女们在御花园里为皇帝采集露水。皇帝不怎么搭理政务,却又不放松和文官集团的权力博弈,直落了一个嘉靖嘉靖,家家干净。


陆之遥从文渊阁撤出来,一路顺着飞翘的檐角吓到地面,然后提着一口气几个飞掠,像一只巨大的黑鸟破开夜风,无声无息地掠过御茶膳房,直奔九龙壁而去。


他已经连续蹲点好几天了,那一带巡逻的羽林前卫这时候应该刚好离开,九龙壁附近的城墙有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开着空门。


然而才到半路,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紫禁城的宁静深夜,暗藏各处的十九卫倾巢而出,火把次第亮起,瞬息之间就把紫禁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之遥心里暗道一声糟,城墙是上不去了,他旋身躲进九龙壁和城墙之间狭窄的空隙里,收敛好自己的气息,听着外面侍卫们的脚步匆匆而过。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东边的夜色都渐渐淡了,仍然不见侍卫们有要撤走的架势。陆之遥深吸一口气,只能硬闯了,等天再亮一点怕是就彻底插翅难逃。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火把和灯笼把整个皇宫映在一片晃动的橙黄色光影里面,而火光之外,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陆之遥助跑几步,无声地蹬了一脚九龙壁的基座借力,旱地拔葱一般向上窜起,整个人在空中凌空一个回环,一双长腿扫上城墙,直把头顶上的两个侍卫给扫了下去。


那个瞬间,接着火光,他看到了飞鱼服特有的绣样——完了,好死不死的怎么正好是锦衣卫在这里!


“有刺客”的呼喊声响起时,他已经脱手甩出一副勾爪,并没有爬绳子,只是抓住绳子把自己向上拽了一把,已经开始下落的身体再次找到发力点,轻盈地越过了紫禁城的墙头。


城墙之上霎时响起利器破空的嘶鸣,不用回头看陆之遥都知道,那是侍卫们打过来的暗器。


皇宫东边基本住的都是官宦人家,他只靠听觉在漫天的暗器里面穿梭躲闪,尽量把自己的身影藏在房檐和围墙之后,很快远离了这名为皇宫的是非之地。


得益于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轻功,追兵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跟上他,但是接下来的一场搜捕,怕是跑不了了。


陆之遥轻轻地闪进一家尚未开门的包子铺里,换下染血的紧身衣。


他全身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被暗器划的。左右也是皮肉伤,陆之遥也没介意,简单裹了裹几个比较深的伤口,就往身上罩了一件早就准备好的普通直缀——然后就被腰间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刺得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黑。


 


琉璃河在秋冬季节水势不大,水温却异常冰冷。


消瘦的棕色杂毛马在河边停下来,陆之遥翻身下马,身体晃了一下,拽着缰绳勉强站稳,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


他那天夜闯皇宫,其实也并非什么迫不得已。只是自家老朋友、释迩山庄的庄主十二公子被九王爷暗算中毒,请遍了京城名医不得解药。陆之遥受十二公子的故交麦爷托付,帮忙去文渊阁里寻解药。


结果,和解毒的药方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小包那毒药。于是想了想不拿也白不拿,他干脆连着这包毒药一起带了出来——谁料宫里横生变故,惊动了锦衣卫不说,还被打来的暗器划破了掖在腰间的腰包,站了毒药的暗器划伤皮肤,把自己也折了进去。


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整天,陆之遥一路躲着锦衣卫的追捕,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混出了京城,然后一路向西南方向,终于在第二天落日之前赶到了琉璃镇。


只要过了河,云岫观就在对面的小山林里。


这座道观并不起眼,眼下对他来说,确实最好的避难所——因为那个人在这里。


陆之遥脱了外面的衣服搭在马鞍上,狠狠地甩了一鞭子。本就和他陌生的马吃痛,仰起脖子长嘶一声,带着他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锦衣卫一旦出宫,不达使命不会回去,他一路上已经设下不少这样掩人耳目的套子——再说,也不能把麻烦给那人带去。


然后看着眼前冰凉的河水,陆之遥苦笑起来。


他完全不通药理,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毒,却能感觉到毒药在体内扩散,稍微受凉就遍体生寒心脉剧痛,真气被锁在丹田提不上来——不然他名动江湖的御碧楼一代剑客,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骑马赶路。


琉璃河只有齐腰深,但是现在这样要涉水过河……


陆之遥深吸一口气,把长剑在背后绑紧,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二)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树林的夜色里面分外清楚,靠着树干上休息的陆之遥一个激灵被惊醒,却几番挣扎也没能站起身来。


一天一夜的奔袭、受伤中毒和逃亡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眼下虽然能辨别出脚步声的方位和距离,却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前进。


他反手抽出了背上的长剑握在手里,试图从冰冷的利器里面汲取一点支持。然而他实在抖得太厉害,细微的颤抖传达到剑锋的时候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晃动。


一个身影转过杨树的阴影出现在他面前。高挑的青年面容清秀,月光下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懒散和稚气,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他穿了身月白色的道袍,就那么从树林的暗影里面走到月光下。


陆之遥怔了一下,终于安下心来。他长出一口气,再也握不住手里的长剑。


 


肖尧本来也只是察觉到有人闯了树林里布下的阵法过来看一眼,谁知道就遇上了熟人——而且对方还狼狈成这幅样子。


他也顾不上再多想,一步抢上去用肩膀撑住了对方向前栽下来的身体,另一手还有余裕挥袖一扫,把行将落地的长剑卷回了手里。


“喂?”他侧头唤了对方一声,却愕然发现陆之遥的身体冷得像冰块——透过贴在一起的胸膛传过来的是急促如鼓擂的心跳。


“你干嘛去了!”一着急,他脱口的询问就带上了家乡话的口音,“你……你怎么搞成了这样?掉伤哪了?”


陆之遥全身都湿透了,撑着他的肩膀喘了一会儿。大概是好不容易模模糊糊找回一点意识,他答非所问地含糊念叨:“别……回道观,有人……追……”


不用他说,肖尧这时候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树林边缘传来了生人的气息。


呼吸都很缓慢绵长,脚步生几乎听不到,每一步却都踩得很实,听得出都是练过内家功夫的。


年轻的道长终于是皱起了眉头,脸上那点散漫一扫而空,换上了审慎的表情。


陆之遥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气,不只因为那套登峰造极的御碧剑法,更是因为他的仗义和宽厚。大凡有点名气的,谁都愿意结实他,没听说过有什么人结了梁子要这么往死里追杀啊。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肖尧把陆之遥的手臂架上肩膀,然后抽出了自己的剑——相比陆之遥那把宽而厚重的长剑来说,他的这一把显然要纤细轻巧地多。肖尧随手掐了个诀,带着人踩上了悬浮在脚边的剑刃。


利刃破空而出,拖着一道残影,很快消失在了云岫观周遭繁茂的树林里,连只飞虫都不曾惊动。


肖尧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御剑,直飞到了后山掩藏在树林深处的一间小木屋里。木屋依着背后的山势地形而建,位置极为隐蔽,外面还种了不少爬藤的植物,莫说是黑夜,就是白天也要费点力气才能发现。


肖尧收了剑,把人扶进屋里放到榻上,转身生了火,眼看着屋里逐渐暖起来,这才回去探了探陆之遥的手腕。


……寒邪入体,却不像是单纯因为落水。若说是中毒,单靠脉象却摸不出毒药的成分。所以这人经脉滞涩真气不畅,又在水里着了凉,连带着意识都不清醒了。


看他神志模糊地皱着眉头,手却还紧紧收在腰间,肖尧叹了口气,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渡了点气过去,然后轻手轻脚脱了他的外衣,果不其然发现这人的内衫斑斑驳驳染满了血迹,显然还有其他外伤。


肖尧没奈何,扭头回去道观里找了伤药、食物和衣服,回来的时候陆之遥已经自己醒过来了。见他进来,还靠在床头语气颇是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嘿,别来无恙啊逍遥小道长?”


基本上,凡是相熟的人,都不会在和肖尧相处的时候提起逍遥散人这个江湖闻名的称号,只有陆之遥,时不时地就喊他一声逍遥小道长,半是开玩笑半是亲昵的语气,尾音软软地挑起来。


肖尧很难承认他其实喜欢对方这样叫。就像是某种……只在两人之间共享的亲近熟稔。虽然他也知道,这大半是他自己的想入非非。


断袖已经不符合伦理常情,何况两个人在江湖上都是风云人物,即便不谈情爱,这份英雄相惜性命相托的情谊……他不敢赌。


陆之遥显然不知道他听到这个称呼之后心里的弯弯绕绕,还在继续说:“添麻烦了,道观里可还好?”


“说的是嘛,道观能有什么事……不是,陆夫人你这是又上哪行侠仗义了把自己搞成这样?——衣服都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肖尧有样学样,不动声色地嘲笑了回去。“陆夫人”是陆之遥最早行走江湖被人问起名字时的回答,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淡忘了,他却总拿来调侃……夫人两个字,柔和的发音徘徊在舌尖上,喊着总有种莫名的亲切。


“嗨……别提了。帮十二去宫里偷毒药的方子,惊动锦衣卫了,后面赶着追呢。”


肖尧正拿着伤药走回来,闻言瞪大了眼睛:“啊?皇宫那点锦衣卫,能拦住你?”


“没看黄历啊。”陆之遥叹气,“准备撤的时候,有宫女吃了豹子胆,侍寝的时候图谋弑君,结果十九卫把皇城整个围成了个铁桶。哎哟逃得这个艰难啊。”


“嘿嘿。”肖尧埋头给他大大小小的伤口重新上药,听见这句话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没心没肺的,“也就是你了。然后呢?我怎么没听说皇帝死了?”


“……没死好不好?”陆之遥翻了翻眼睛,“谁和你说他死了啊。我也是过来的路上听说的,下手那宫女八成没杀过人,要勒死他你倒是打个活结啊?绳子打了个死扣能勒死人?连只狗都勒不死!皇上活的好好的,就是听说又用了宫里那帮人炼的丹。”


肖尧也想跟着翻白眼了:“……他可真是嫌自己活的长!就那一群江湖骗子,连真气是什么都不知道,还炼丹!”


 


(三)


屋里的火焰很暖和,跳动的火光把小木屋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肖尧埋头处理他身上的伤口,一头青丝被一丝不苟地束起,火光里也镀上了一层金色。


陆之遥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毫无办法地……走神了。


他和肖尧的初遇说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当年大家都年轻气盛,肖尧受托救人,他行侠仗义,两个人都把对方当了坏人,放着质子被绑在屋里不管,先在屋顶上打了一架,直搞得两败俱伤,差点把那质子的命也一并搭了进去。


后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肖尧没多说什么,他却莫名其妙地上了心,从此发现什么稀罕玩意儿都往肖尧这云岫观里送,直送地最后肖尧的师兄师弟们都看不下去,纷纷传书抗议,说自家道观不是他的武器库。


对此,陆大侠毫无愧意:“我送给逍遥小道长的,你有意见?”


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多少亲近的机会,肖尧懒散随性,云岫观这片安静的树林和极佳的几个师兄师弟就足够他过得开心安逸,陆之遥却常年行走江湖,两人大多时候都是靠肖尧的法术互传书信,少有机会见面。何况这几年释迩山庄和九王爷闹得太僵,连带他也不受朝廷待见,云岫观却一直是皇帝上香祈愿的主要场所,陆之遥更是有意回避着和肖尧的直接接触,生怕牵连了他。


如今……陆之遥苦笑着看了一眼肖尧专注的表情。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肖尧,他每天亲昵地喊着逍遥小道长的人,就坐在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微微蹙着眉帮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啊。


“之遥?陆之遥?陆夫人!”


陆之遥终于回过神,“啊”了一声:“好了?”


“想嘛呢你,叫你半天了。”显然是不太满意他的走神,肖尧看了他一眼,“你这什么毒这么厉害,药性直奔着心脉去的。有解药么?明天我让观里的人去抓药。”


陆之遥小心地从腰间把被划破的药包抽了出来。下水前他用油纸包好了,如今除了暗器划开的一道口子之外,其他还完好。


“有配方。”他把那纸递与肖尧,“你们别去抓药。眼下皇宫肯定已经知道丢了什么,你们要去抓解毒的方子,肯定马上就得给锦衣卫引过来。这方子有几位药不怎么常用的。”


肖尧有点迟疑:“那你这……”


“我没事。”陆之遥毫不犹豫地接上,“你帮我把方子抄一份给释迩山庄送过去。我今晚在这儿过一夜,明天我往南走,去落舟谷。周岚和莫璃她们哪里应该能凑齐药材,再说那儿不还有申逸大夫——什么东西?”


他话没说完,就被肖尧送到他嘴边的一粒小药丸阻止了话头。


“解毒的。”肖尧看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直接把药丸塞进了他嘴里,“不对症,不过暂时能压制一下毒性,能好过一点算一点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你……”陆之遥本来是想问一句你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东西这么全乎,还没出口就被他的最后一句话镇在了原地,“不是你去干啥?锦衣卫在后面追呢你知道危险么?万一再给人报到皇帝那儿,你这云岫观……?”


肖尧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往床里面挪一挪:“就你现在这样,你自己能逃得过锦衣卫?真气能提起来么?再说你管我云岫观干嘛,出了事儿夏优师兄顶着!”


陆之遥没再多说话,肖尧却已经在床的外侧翻身躺下,挥手一道掌风熄灭了火堆。


陆之遥:“……”


这人是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啊!祖宗啊这可还怎么睡得着……


没了火堆,小屋里飞快地冷下去,提不起真气,陆之遥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肖尧却突然翻身,面向他侧躺着,伸手环过他的肩膀贴在后心,接着温热的气息顺着经脉度了进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就听到旁边的人低声问道:“好些了?”


“多谢。”姿势太过亲密,陆之遥僵着身体不敢动,只敢抛出这一句道谢。


肖尧似乎是轻微地笑了一声,依然保持着环着他的姿势,压低了声音:“夫人睡吧。”


陆之遥:“……”


不是,这个夫人怎么听起来如此的……意味深长呢。


肖尧的身体很暖,这样的距离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从对方身上传达过来的热量。借着一点点打进窗缝的月光,陆之遥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画着他清隽安静的眉目,几乎舍不得闭上眼睛,满心都想要把这人抱进怀里,却一点也不敢妄动。


嘿,逍遥小道长,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


——如果不是周遭太昏暗、他又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应该可以发现,肖尧的睫毛其实也在微不可查地颤动。


 


(四)


翌日一早,两匹马一前一后离开了琉璃河谷,直奔藏在太行山脉里的落舟谷而去。陆之遥在前面带路,几乎能感觉到肖尧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背上。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身后那人定是一脸拼命忍着笑的表情。


……这也不能怪罪肖尧啦。


那寒毒也不知道怎么配出了如此要命的效果,不伤人经脉肺腑,却偏偏让内息和真气像被冻住了一般,一点都流转不起来。就算他陆大侠平时再怎么快意江湖,没了内力也只是个肉体凡胎,里里外外裹了几层厚实衣物,整个人都比平时厚实了一圈,还是在秋末初冬的天气里四肢僵硬手脚冰凉。


肖尧早上几乎把云岫观翻了个底朝天,从仓里翻出了一件狐皮大氅,一边笑得幸灾乐祸,一边兜头把他整个人罩了起来。


平心而论,这大氅不难看,甚至穿起来还满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如果没有道袍飘飘的肖尧站在一边做反衬的话。


陆大侠抑郁地捏额头,心说等爷查出那暗器谁丢的,爷非得揍得你三天下不来床!追不上就甩暗器玩阴的,说出去丢不丢人!


第三天傍晚时候,两人终于抵达了山脚,再往里面走,就是地势起伏的太行山峡谷了。陆之遥和肖尧扫平了进山的痕迹,找了一处干燥背风的地方升起火堆。


肖尧看了看四周,骈指为剑,一道劲风打出去,从干枯的草堆里炸了一只硕大的肥兔子出来。差不多同时,陆之遥随手甩了一把小袖剑,从头顶射下了一只斑鸠。


肖尧指了指一剑封喉的斑鸠,又指了指那把袖剑,挑眉一脸的嘲讽:“打个斑鸠也得用暗器了,陆大侠您别丢人了,让我来成吗?”


最后,斑鸠被裹上树叶和泥巴埋到火堆下焖熟了,兔子被肖尧刷刷几刀大卸八块,用一只小锅子装着,炖了汤。温暖的香味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这一小片林间空地之外的空间。


肖尧啃完最后一根骨头,心满意足地仰躺下来,叼着片小树叶,双头抱头看着头顶的明净星空。陆之遥看着他,心底软地一塌糊涂。


这几天来,两人几乎是同食同寝,他运不起真气有受不了寒,基本全靠肖尧帮他撑着,几次躲开锦衣卫也是多亏了有人照应他——如果肖尧没有跟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到不一定就会被抓住,但是……一定会狼狈很多吧。


陆之遥微微晃了晃头,这几天的亲密相处几乎给了他某种错觉,让他觉得自己从肖尧的举动里面嗅出了同样的温柔和喜欢。但那应该只是对挚友的关心和帮助而已。


肖尧突然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陆夫人?想嘛呢?”


陆之遥把他的手抓了下去。年轻的道长正仰躺在地上侧头看着他,半边脸藏在阴影里面,半边脸被柔和的火光照亮,眼睛里似乎落着满天的星光,明亮地让他有些不敢对视。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揉了揉肖尧的头发。


然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呃,不是,我——”陆之遥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解释,只说了四个字,就停下了话头。


他不用再解释下去了,夜风带来了急促接近的声音,身后的追兵终究是到了。


 


肖尧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挥手灭掉了火堆。


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从暗影里摸出来,步步向两人靠近,这个距离上,已经能看清笼在绣春刀刀刃上的寒光。


他通常不喜欢和人硬碰硬地正面冲突,也没有陆之遥那么爱憎分明,大多是能躲就躲能让就让,但是这一次,他莫名地……生气和烦躁。


肖尧不傻,几天的亲密相处下来,他模模糊糊也猜到了陆之遥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被人打断了气氛。


年轻的道长在收敛起眉目间的懒散时,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严肃凌厉的气势,惹得站在他身侧的陆之遥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肖尧并没有多做动作,长剑破空而出的同时,他宽广的衣袖陡然被鼓动起来,柔软的布料霎时间锋锐地如同斧砍刀裁,带起凌厉地劲风。


周边的草木被卷起漫天的树叶遮蔽了视线,纷纷向包围过来的锦衣卫们扫了过去。


叶子裹挟了他凌厉的气劲,真正的落叶飞花皆可伤人,擦着碰着便是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肖尧的飞剑裹着寒意逼人的光,在满天飞散的树叶里来回穿梭,却打晕为止,没有伤人。


 


(五)


他缓步走近看上去像是头领的那个人,一脚轻轻踩住他,低头,眯起了眼睛——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肖尧的目光深处,却蕴着冰冷的愤怒:“他当和刺杀圣上之事并无关系,失窃的也是九王爷的财物,锦衣卫为何要对他穷追不舍?据我所知……陛下应该暂时无暇顾及这么一桩小小的盗窃案吧?你们奉了谁的命令?九王爷?”


那锦衣卫咬着牙偏开头去,一言不发。肖尧于是弯腰掏出了对方的令牌,看过名字,在手里掂了掂,揣进了自己怀里。


“余铠余总旗是吧。要么带上你的人回去复命,说已经完成了任务,你们追的刺客掉下山崖身亡,身份不明;要么……我让师傅下次进宫的时候带着你的腰牌去,和陛下聊一聊他的锦衣卫竟然听其他王爷指挥的事,你道如何?圣上对道家可一直是留着三分面子的。”


余铠沉默半晌,终是狠狠啐了一口:“如你所愿。”


肖尧挑着唇角笑了笑,漫天回旋的落叶纷纷扬扬落下来,林间的空地恢复了平静,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他侧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锦衣卫和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松开了余铠,缓缓退开:“你们用暗器伤他在先,我不过是原物奉还。寒毒的事算是意外,变不计较了。之遥,我们走。”


他一手拽着完全回不过神的陆之遥,一手紧紧捏着那块令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陆之遥被他拽着走得飞快,离开那块空地好远了才渐渐回过神来,被肖尧突如其来的反常态度搞地断层的思绪终于重新接上了趟,这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人是生什么气。


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长久以来,他以为自己的心情只能掩藏,一直告诫自己别多想别误解,却在这时候突然明白,对方可能就是他“误解”的那个意思!


看了看依然不肯说话只顾埋头往前走的肖尧,陆之遥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嘿,逍遥小道长。”他站住脚步脚步,拉得肖尧也跟着停了下来,“你走错路了,落舟谷不是这个方向。”


肖尧不肯看他,陆之遥却莫名就是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委屈和不满的表情。


他组织了一下语句,觉得不太说得清,干脆往前蹭了一步,直接把人抱住了。大概是他的身体太过于冰冷,肖尧抖了一下,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想把他拽开:“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没事吧!”


陆之遥不松手:“……别管这个。肖尧你冷静点,生什么气呢这是。”


“我能不生气么!我……你看你都什么样了!他还那种时候来……”


“没事……”陆之遥微微低下头,两人身高相差仿佛,他一低头,正好把额头埋在了肖尧肩上,“我刚才本来没想……但是好吧,肖尧你是不是、是不是和我一样……也……”


他顿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胸膛贴的很近,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又急又快,一直在耳边响着。


最后,陆大侠实在说不下去,干脆一横心,低头抵在肖尧耳边直说了:“我喜欢你,从认识没多久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肖尧的手臂猛地环过来,用力箍住了他的后背,紧得像是要把两个人揉在一起。




——完——


[注1]时代背景和事件背景都是真的,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嘉靖二十一年11月21日的嘉靖谋杀案,侍寝的宫女弑君未遂……以及,虽然这里通篇都在黑嘉靖,但是我其实很欣赏这个帝王的大家不要被我误导QwQ


[注2]云岫观现实里确实存在,实际上就建成在嘉靖十九年,是皇帝的行宫之一,当道观用。所以顺理成章送给散老师啦。


[注3]中医完全不会,也没考据明白,什么寒毒啊都是胡扯的,你们当架空看吧,如果有专业的妹子请指导,谢谢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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